杂技剧《天鹅》：寓言与反思

• 2023-02-13 17:14:55 来源：羊城晚报

(资料图)

现代世界的形成与发展，是一个持续建构的过程，也始终伴随着反思。在由广州市杂技艺术剧院创作演出的杂技剧《天鹅》中，我们能够看到反思的延续与拓展，也能够看到反思是如何以艺术的形式展开的。

《天鹅》讲述了因社会的高速发展、自然生态受到破坏，天鹅被迫陷入生存的困境，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后，最终死亡。在艺术表达形式上，《天鹅》选取了柴可夫斯基的《天鹅湖》作为音乐主线，通过创造性地融入稻草人、机器人等角色，以及对新场景和新情节的设定，对古典艺术予以现代转化，在思想、艺术等层面实现古典与现代的多重对话。《天鹅》是关于现代世界的一个寓言，也蕴含着对现代世界的反思。

对于现代世界之为现代世界，不同的思想家会有不同的看法。观看《天鹅》，我们或许会首先想到海德格尔的观点。在海德格尔看来，西方历史是由这样三个连续的时段构成的：古代、中世纪、现代。古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哲学，中世纪是宗教，现代则是科学。海德格尔并不否认，科学技术对人类生活也有积极的作用与意义，但他坚持主张，进入现代以来，对科学与技术的过度信赖与过于依赖，早已使得人被连根拔起，落入了无家可归的境地。在对科学与技术的思考中，海德格尔特别强调现代技术是现代生活的“座架”，是现代世界最为强大的结构因素。

我们生活在一个技术时代当中，最近几年，我们更是着实体会到了现代技术的决定性作用。比如人工智能的兴起和基因工程的发展，都让人有一种存在的紧迫感或焦虑感。在《天鹅》中，我们也能够看到类似的思考。它从生态的角度着眼，关注现代世界的发展所造成的对自然的破坏，对自然之美的毁灭性打击。剧中的天鹅，可视为美的化身。稻草人和机器人的存在，它们之间的对话，又蕴含着自然和技术的对话。因此，在天鹅、稻草人和机器人的互动中，蕴含着对现代世界中自然、技术与美的多重互动和思考。

海德格尔认为，现代技术在获得发展后，会获得一种自我运转的力量，从而不受人类控制。这种忧虑，在人工智能持续发展的语境中获得更为具体化的表述。《天鹅》则倾向于主张，从根本上，技术之所以不能造福于人类，之所以在自然中被滥用，根源在于人类欲望的失控。是失控的、过于泛滥的欲望，借助技术等形式而推进了对自然的破坏。在《天鹅》中，欲望的存在，是通过一只大手等意象来传达的。而问题的最终解决，也有待于人类正确地对待自身的欲望，继而正确地对待自然万物，对待人类家园。

海德格尔在晚年曾对技术的高速发展表示了极大的绝望感，认为“只还有一个上帝能够救赎我们”。不过，海德格尔也一再设想一种万事万物如其所是地敞开的可能，特别是天地神人之四重整体在相互游戏中的敞开状态。海德格尔通过对荷尔德林的诗进行阐发，主张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，应栖居于天地神人相互游戏的澄明之境。这些思考，带有一种隐喻的、寓言的性质，能够启发人思考，比如思考现代世界的种种不足与缺失。海德格尔的这些思考，也在很多领域都产生相应的影响，甚至多少起到了一种观念普及的作用。当我们观看《天鹅》时，海德格尔以技术为中心的现代性批判，也可以成为我们展开思考的景深。

《天鹅》的尾声部分，着重强调了美源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，从中可以看到天鹅与稻草人、机器人结伴而舞的场景。这个场景的设置，与以往的现代反思的通常思路有所不同。通常，反思或批判现代性，会取一种保守主义的立场，取一种返归自然、以古典反对现代的立场。这种思路虽然呈现出一定的批判力，但是在现实中却难以实现，也有违历史发展的规律。《天鹅》中强调机器人的作用与参与，实则强调了现代世界并非一无是处。而要建设现代世界，也唯有从当下的实际出发。这些观念，颇有现实感。

《天鹅》的整体剧情，使得它具有一种寓言的气质，它融合杂技表演、舞美、造型等手段，从而创造出一个基于现实思考而形成的、又诉诸艺术表达的寓言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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